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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[連載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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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攸寧單手撐住門,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,良久,喚了聲:“小念。”

有多久,她不曾聽到這個聲音,這個稱呼了,當初彼此分開,他曾像噩魘一樣反覆出現在夢中,只是現在,她已極少夢到這張臉了,此刻看起來,只覺既是熟悉,又是陌生。

她掌捏得掌心裏全是冷汗,下一刻,才從恍惚中恢覆清醒:“你怎麽找到這兒的?”

紀攸寧沒有詳說:“我派人打聽過你的住址,今天恰好看見你,就一路跟著了。”

冷念沈默。

他心平氣和地講:“小念,我們談談好嗎?”

冷念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可談的,不過並未合門,立在原地。

紀攸寧垂下手,關心地問:“你現在過得好嗎?”

冷念特想笑:“我好與不好,恐怕與紀公子已經無關了吧。”

可能是她的態度太過冷淡,讓紀攸寧不適應,直楞楞地看了她片刻,才緩慢啟唇:“上回在品茗宴,我替我娘的舉動向你道歉。”

冷念開口:“沒關系,反正紀夫人一向看我不順眼,我又說出那樣的話,讓她出口氣也是應當的。”

她的話宛如冰刀,一下一下紮得他渾身震顫,紀攸寧眼神裏沈澱著深深的哀傷:“對不起,你跟冷師傅搬走之後,我才知道姜明月的所作所為,我事後也質問過她,小念……為什麽你當初沒有告訴我?”

冷念眼睛有點酸澀,在她最艱難的時候,她心愛的男子不僅沒能安撫她,還給了她最錐心一劍:“我找你又能如何?求你幫我?求你離開姜明月?現在你知道實情,不是照樣還要娶她嗎?”

紀攸寧臉色一下蒼白,仿佛被她戳中最難堪的心事。

冷念仔細想想,其實他也挺可憐的:“我不怪你,因為你也是迫不得已,是我以前把什麽都想得太簡單,你是你娘的驕子,而我只是個下人,咱們在一起,註定不會有結果,如今各過各的日子,不也挺好的。”

“小念……”他顯得難以置信,冥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她一陣兒,突然問,“你跟裴喻寒是什麽關系?”

冷念怔愕,聽他道:“我知道,你現在住在裴家的別府。”

紀攸寧臉上呈現出某種覆雜的神情:“你為什麽會跟他在一起?還是答應了他什麽?”

那種眼神,似乎看得她措手不及,快速別開臉:“沒有,裴公子只是念在以前的情分,收留我而已,我現在是他的婢女。”

不待他答,她又開口:“你回去吧,今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了。”

她快速關上門,背靠在門扉上,多奇怪,曾經那麽想要在一起的人,如今只剩下疏離與遠避,彼此之間,僅僅隔著一扇門,可是卻感覺他已經非常非常遙遠了,大概是心離得遠了吧。

不久,她終於聽到紀攸寧離去的腳步聲,不由自主雙手懷胸,覺得天氣有些冷,也是,天都入秋了,裴喻寒也離開兩個月了,裴喻寒他……現在怎麽樣了?在做什麽?如果他在她身邊,肯定又像小狗一樣,逮著機會親她了吧,跟他在一起之後,她已經很少流淚,很少做噩夢了。

她終於發現,原來她是想裴喻寒的,這樣這樣想念裴喻寒,想念他的懷抱,想念他的氣息,想念他身上溫暖的感覺,哪怕隔著千山萬水,只願他安好。

天氣轉眼入了冬,衣服由最初的薄層料子換上厚厚的綢緞夾襖,裴喻寒雖說出海遠行,但別府上幹活的仆從各司其職,完全沒有偷懶閑置的,只不過如此對比,更顯出冷念是個大閑人了,每天整理裴喻寒的書房,教拐拐說話,平日裏趙管事待她也十分客氣,可冷念閑不住,經常與後院的繡娘們坐在一起作女紅,像裴喻寒冬季裏的鞋襪、貼身衣物,都得提前預備好幾件,再加上府裏大大小小的人,冬季做好做春季的,春季做好做夏季的,循環往覆,還真沒有空閑的功夫。

冷念倒沒給裴喻寒繡什麽,而是給趙管事的三歲閨女縫了件小棉襖,順便感謝趙管事近來對自己的照顧,今天送去,可給趙管事樂壞了,說了幾句客套話後,冷念回到書房,拿雞毛撣子將壁上櫃子沾染的灰塵彈掉,知道裴喻寒的習性後,也知道他的書房自然要隨時保持整潔明亮。

“阿念。”門外傳來一聲呼喚。

冷念動手一滯,裴喻寒要至少四個月才能回來,可現在才將近四個月,怎麽會是他?以為是錯覺,沒敢回頭。

那人又喚了一聲:“阿念。”

冷念手裏的撣子終於“哐”地掉下來,難以置信地慢慢轉過身,裴喻寒正站在書房門口,一襲雪蓮紋暗繡銀絲袍子,裹著白狐滾邊披風,愈發襯得面龐似碾雕瓊玉一般,皎皎無暇,神清氣貴,那時日漸偏西,夕陽餘暉流連在他的身上,使整個人鍍上華光幻麗般,美中更美,俊中更俊。

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,眼神中的熾熱與思念,仿佛能將她徹底燒沸了起來。

他說:“阿念,我回來了。”

真的是裴喻寒,真的是他……

冷念顫聲:“公子爺……”

結果簡單的三個字,竟似帶著巨大引力的磁石般,讓他突然不顧一切地沖上來,張開雙臂將她摟入懷裏。

“阿念……我回來了……我回來了……”他牢牢抱著她,欣喜若狂得像個孩子,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黏在身上才好,如此一來,兩個人就能形影不離了。

冷念傻傻地偎在他懷裏,恍如做夢一般:“公子爺,真、真是你……”

“可不就是我?”他歡喜捧起她的小臉,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端詳,隨即皺起眉,“你瞧,我不在的時候,你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啊?怎麽瘦了這麽多?”

經他一說,冷念摸摸自己的臉,繼而微笑,那笑是從心底溢出來的,溢滿眼角眉梢,凝睇他:“公子爺也瘦了,還、還有點黑了。”

裴喻寒不滿:“那你是不是嫌我醜了?”

那口吻聽來簡直像撒嬌一樣,冷念啼笑皆非,星眸中隱約閃著盈盈水光:“不醜。”又問,“公子爺不是說,至少要四個月才能回來嗎,為何會這般早?”

話猶未完,裴喻寒已探著腦袋,輕啄下她的唇:“這次生意很順利,新的鋪子也開張了,我留下幾名親信之人,然後搭乘友人的船提前回來了。”

他素來註重儀表,可冷念留意到他的下巴居然有一層青青的胡渣,這得的多急才趕了回來啊。

她發楞之際,臉蛋已被他吻了不下十次,頓時面頰紅得滾燙:“公子爺,別、別這樣,你才回來,先收拾下好好休息吧。”

她伸手推開,又被裴喻寒環腰一把撈了回來,執拗地道:“不,我不休息,我就想親你。”

像是氣話,但更像甜言蜜語,冷念只好紅著臉,任他把眼睛鼻子嘴巴臉蛋統統親了一個遍,直至趙管事領著下人入內,才肯撒開她。

晚上用膳完畢,冷念端著沏好的熱茶進屋,結果發現裴喻寒不在,又走進自己的房間,看到裴喻寒已是沐浴完,身上穿著潔凈寬松的白袍,長發於肩後披散垂下,正站在鳥架前逗拐拐。

“這家夥倒是吃得好,有你陪著,足足胖了兩圈啊。”他語氣明顯不開心,倒仿佛有些嫉妒拐拐似的。

冷念笑了笑,而拐拐瞧見她,立即忽閃起翅膀,扯著嗓子叫:“裴喻寒!裴喻寒!”

裴喻寒楞了半晌才反應過來:“你教它的?”

“嗯。”冷念剝開一顆花生仁,餵給拐拐,“它這是找我要吃的呢,我每次訓練它,只有說對了,才給獎勵吃的。”

裴喻寒來了興致:“那你還教它說什麽了。”

冷念靜然扇動下羽睫,搖頭。

“沒了?”裴喻寒半信半疑,“我離開這麽久,你只教它這麽一句?”

“不信的話,公子爺自己問問。”她將花生仁遞給他。

裴喻寒拿著花生仁逗拐拐,可惜拐拐一直再說“裴喻寒”,裴喻寒正要信以為真,豈料下刻拐拐迸出兩個字:“呆瓜。”

裴喻寒一怔:“你說什麽?”

拐拐就跟聽懂一樣,揮著翅膀,回答好幾遍:“呆瓜!呆瓜!”

裴喻寒驀然轉首,冷念正倚著桌,掩嘴笑得直不起腰,他終於醒回神,狠狠一磨牙:“冷念,你是活膩味了吧!”

冷念大叫一聲,兩個人在屋裏你追我躲,最後她倒在榻上,被他一陣撓癢癢,撓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,裴喻寒氣急敗壞:“說,到底誰是呆瓜?”

冷念又哭又笑的:“公子爺我錯了,我錯了,快停下來。”

等他收回手,冷念剛支起身,卻被他猛地在唇上輾轉磨吮一番,他低低地問:“為什麽教它念我的名字?”

他漆黑的眼眸,仿佛星空下一望無際的深海,特別幽邃好看,冷念仿佛受到這雙眼睛的蠱惑般,情不自禁說出口:“因為……我想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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